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拯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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拯救

唐晴在互聯網上小火了一波。

網紅孵化公司立刻就像聞到蛋糕的蒼蠅一擁而上。

聯系唐晴說要簽下她, 幫她包裝。

雖然鏡頭裏她連臉都沒露,但女人的魅力大部分是靠男人想象出來的。

做網紅,臉長成什麽樣子並不是很重要。

氛圍感到位就可以了。

門檻低得很。

唐晴篩選了一天, 覺得這些網紅公司都不大合適。

她不想天天起早貪黑拍視頻直播, 太累了。

即便是去網劇裏當配角,她也過不了三伏天穿棉服, 寒冬臘月要穿短袖的苦日子。

想來想去, 唐晴在熱搜廣場裏‘樵婦姐’的話題下冒了個泡,讓網友知道了她的微博號。

她打算自己經營賬號。

沒過半天,就有小幾萬人關註了她。

這種熱度來得快, 去得也快。

第二第三天關註人數就不怎麽漲了。

不過唐晴還是蹭上了這波, 微博粉絲穩定在十萬人左右。

這幾天她偶爾會發發自己露背的健身照。

有時會發幾張露下頜線的脖子,有時是拿著咖啡的手。

總之她隨便分享什麽, 都有人在評論區捧場。

熱度和小網紅差不多, 粉絲又大多是男性,她也順理成章接到了廣告。

推廣費不算多, 只有三千。

但對唐晴來說卻是人類前進的一大步。

比當時做群演拿到第一桶金還要開心。

沒過一周,又賺了兩千五。

這錢來得又快又容易!

唐晴氣焰一下囂張了起來。

以前她不賺錢的時候都把劉意壓得死死的,更別提現在是個能賺錢的大女人。

在家時鼻孔都不朝地面。

地位堪比古代皇帝。

劉意並不生氣, 相反,還露出小男人的姿態,為自己妻主的事業感到驕傲。

他早就說過,他沒看錯人,他的妻主就是世界上最有潛力、最厲害的人!

能嫁給她,何其有幸!

只不過在這期間, 兩人還是因為賬號的問題吵了一架。

原因是劉意躺在唐晴懷裏和她一起看微博時,不小心瞥見了一條私信。

粉絲頭像是一個年輕男孩, 已經發了很多條未讀的留言,都在說唐晴身材多好,多令人心動。

最後提出想和唐晴見一面。

男孩說他接受度很高,怎麽玩都可以。

還不斷發著:‘祖宗,求你了’之類恬不知恥的話。

這把劉意氣得都想鉆進手機裏和那人打一架。

唐晴卻說沒什麽,看了眼那男孩的主頁,就癟癟嘴退出了。

這種私信天天能收到好幾條,有什麽可大驚小怪的。

劉意卻不依不饒,偏要她把人家拉黑。

唐晴沒理會。

這些人都是她廣告的潛在消費客戶,幹嘛無緣無故得罪人。

兩人沒有把事情聊明白,晚飯吃得也不太愉快。

唐晴憋了一肚子火。

晚上在床上好好修理了他一頓,還讓他叫自己祖宗。

“孩子爸爸,你說實話,你就是單純嫉妒他們,就是羨慕人家可以毫無顧忌地說騷話對不對?”

羞得劉意滿臉通紅,輕輕捂著唐晴的嘴,讓她不要再說下去了。

唐晴卻順勢咬住他的手指,又拉著他的手腕把手指塞回他自己口中。

在他耳邊蠱惑道:“只有你能吃我的口水,別人都沒這個資格。你還什麽不滿意的,嗯?我的寶貝。”

劉意身體徹底化了。

再也沒提過此事。

但劉意新一輪的煩惱很快就來了——唐晴又開始酗酒了。

打從她發現自己能賺錢,就又開始打賞男主播,成日和狐朋狗友出去玩。

因為孩子老實的這大半年,曇花一現。

每天都把自己喝得大醉。

回來不是朝劉意發脾氣,就是摔東西。

還帶著一身酒氣要抱孩子親親孩子。

給盼盼嚇得哇哇大哭。

劉意和潘喜荷攔都攔不住。

唐晴醒了之後也很後悔,特意囑咐說她下次要是再喝醉酒回家,千萬提前把嬰兒房鎖上,別讓她碰孩子。

這對盼盼的成長不好。

倒是個解決辦法。

與戒酒比起來,鎖門肯定是更容易些。

其實唐晴賺的那點錢,根本就不夠和朋友們喝酒玩樂。

大頭還是劉意從父親那要來的。

唐晴卻不論這個。

他又沒有姐妹兄弟,他的錢,他家的錢,理所應當就是她的。

他家裏的產業股份不動產,將來都要給她。

現在提前花點自己的錢,有什麽錯?

因為唐晴比較懶,賬號經營一個多月之後,熱度下降得厲害。

劉意也樂見這種結果。

現在他更希望唐晴什麽都別做,也不要賺錢。

就老老實實在家陪他和孩子。

可老天奶都在幫她。

沒幾天,一家娛樂媒體發了一條周啟的采訪。

那個娛樂記者不懷好意,貼臉開大,問他:“周老師,《春庭深》播出效果不理想,您也認為是和女主文老師擦不出火花的原因嗎?還有網友說您和第一集出場的樵婦都比和文老師有cp感,您怎麽看?”

鏡頭裏的周啟妝不濃,但美得驚心。

他禮貌地笑笑,說:“我接這部戲的時候女主還沒定,如果先定的是女主,那我可能就有別的安排了。”

“至於客串的臨演姐姐,我和她確實挺有默契的。”

雖然沒直說,但也變相承認了和女主沒感覺。

偶像劇女男主沒cp感,那就是註定會撲街。

周啟後面背景深得很,不怕得罪人。

甚至還故意拉踩女主。

這個視頻的點擊甚至比春庭深大結局的點擊量都高。

又讓唐晴小小蹭上了一波。

她看著增加了近十萬粉絲的後臺數據,不由感嘆周啟可真是她的小福星。

高興,喝酒去!

唐晴給任琦和章海闊發了消息。

對面秒回:“走起!”

劉意攔也攔不住,也不敢多說惹人煩。

只能看著唐晴出門的背影幹著急。無奈嘆氣,捂著臉站在地板中央啜泣。

五月初,天熱了起來。

唐晴和姐幾個找了海邊露天燒烤,大喝了一頓。

回家時已經淩晨三點多。

劉意和潘喜荷剛把孩子哄睡著,就聽見外面傳來猛烈的砸門聲。

“劉意!給老娘開門!”

她可以自己用指紋開鎖。但人喝多了思維迷糊混亂。

她應該是把這當成了以前的家,下意識敲門讓劉意過來迎接她。

劉意帶著一個嬰兒,睡眠本身就淺。

被敲門聲驚醒,嚇得一身冷汗,心臟直跳。

他嘆了口氣,穿上拖鞋匆忙出去開門。

唐晴一灘爛泥般倒在劉意產後虛弱的t小身板上。

他用盡全身的力氣勉強將她扶住。

好在潘喜荷穿上衣服及時出來幫忙,才沒讓她摔倒。

兩人熟練地把唐晴搬到沙發上,又給她餵了點醒酒藥。

潘喜荷累得滿頭汗,喘著粗氣回房歇息了。

只有劉意,眼都不敢眨地盯著唐晴。

生怕她待會兒吐了堵住呼吸道把自己嗆死。

五點多,唐晴悠悠轉醒,幹嘔一聲就連滾帶爬跑去衛生間開始吐。

又折騰一小時才吐幹凈。

醉酒頭疼,她靠在沙發上,兩個男人在身後伺候著。

上午回房間補了四個小時覺,聞到飯香才徹底清醒。

唐晴喝了杯蜂蜜水,去沖了個澡刷了個牙,總算舒爽。

吃飯時又暗自發誓:以後再也不喝了。

真是遭罪。

下午陪白白胖胖的兒子玩了一會兒,然後晚上接了個電話又出去繼續喝。

短短一個月,劉意就瘦成了西游記裏的白骨精。

孕前補回來的營養都流失殆盡。

幾度商量無果,劉意終於受不了。

一日唐晴前腳剛走,他就帶著孩子回了劉宅。

還不忘給潘喜荷放了假。

唐晴今天沒怎麽喝,心情不錯,哼著曲子回家。

開門後喊了一嗓子:“我回來了!給我切點水果來。”

回應她的只有空蕩的房間。

她又去了嬰兒房,發現兒子被帶走後面色便不太好。

這死男人!走就走,還把她兒子拐跑了?

滾吧,都滾,她正好過幾天清凈日子。

就在此時,手機收到了一條銀行發來的餘額通知。

爹的,錢怎麽這麽不耐花?!

看來計劃得快點進行了。

在家挺屍一天,她甚至都想接受私信的邀約,出去和那幾個天天叫她祖宗的男人見一面。

馬上她又搖搖頭否決了這個想法。

那樣不就成賣的了嗎?

她可不能幹這種事讓老唐家丟臉!

死後去地下見到母親,不得讓她罵得狗血淋頭!

行了。

那就去把人接回來唄,還能怎麽辦?

不過怎麽也得等兩天,否則現在就急匆匆去接人,那就落了下風了。

於是唐晴摳了摳衣服口袋,找出被折起來壓得扁扁的兩百錢。

啐了一聲,打車去了鄭果家的網吧。

兩百塊,足夠了。

去的時候店裏人不算多,唐晴一眼就見到了閑在吧臺的鄭果。

上次的事被鄭姐知道後,給鄭果好一頓打。

最後擔心他回學校出事,就幫他辦了一年休學。

讓他好好在家待一年,平時沒事就幫著看看店。

鄭果沒有剪回以前的學生弟頭,依舊是更為時尚的愛豆發型。

人一旦改變,見識過世面,就很難回到那個無知的狀態裏。

能做到的,也只是叫做裝傻而已。

唐晴前天聽章海闊的建議弄了個半長及耳的發型。

不說話的時候瞧上去謙和有涵養。

再加上做了不露臉的網紅,也比從前更註重穿衣打扮。

氣質提升了一個等級。

鄭果餘光瞥見一個高挑的身影,支起身子一看,竟是魂牽夢繞的人。

-(二更)-

“晴姐!你怎麽來啦!!”

好巧不巧,他今天穿著那次在A市酒店唐晴送給他的運動褲。

這條褲子他穿了很久。每次都要用手洗,小心翼翼的。

一次鄭姐把褲子扔進洗衣機裏,鄭果還和母親吵了一架。

鄭母覺得不大對勁。問起後,他就解釋說穿著舒服,而且絕版了,買不到第二條。

這才應付過去。

唐晴過去揉了揉他的頭,“今天是你在啊。”

鄭果乖巧地點頭,眨了眨水靈靈的大眼,“嗯!就我在。”

唐晴笑笑,進去開了一臺機子開始打游戲。

鄭果一會兒過來送水,一會兒又拿來零食。

見她煙盒快空了,還主動去買煙。

不忙的時候,就會趴在她隔壁桌子上看著她,眨著大眼說:“為了報答恩人啊!”

唐晴無所謂。

他愛伺候就伺候去吧。

游戲系統彈出需要重新認證的提醒,她才發現自己已經好久沒有登錄游戲了。

她和寒時聊天頻次本就不高,這段時間想不起來打游戲更是沒什麽聯系。

她都怕寒時把她副會長的頭銜給擼了。

重新認證登錄成功,看到游戲頭像下那明晃晃的副會長標簽後才松了口氣。

她就說,寒時是個嘴硬心軟還不記仇的!

上線後,點開一堆紅點的收件箱,看見寒時在游戲裏給她發了好幾封郵件。

大多是公會的員工節日福利。

植樹節、周末禮、情人節、勞動節……

寒時應該是不缺錢,發的禮物在游戲裏都價值不菲。

這小子還真是知道該怎麽把她的心留住。

有他這樣的會長,唐晴一輩子都不想跳槽。

一個人匹配打了幾把,鄭果就在一旁陪她聊天。

隔壁沙發的鄭果換了個坐姿,唐晴才發現他穿的褲子有些眼熟。

這不是她的嘛!

這條褲子劉意買了五條,因為穿著合身又舒服,他就買了幾條讓她換著穿。

唐晴隨口提起:“那天早上你從酒店穿走的吧?”

鄭果瞥見唐晴左手邊一個女人頓時像聽到了什麽八卦,耳朵直動。

他眼含笑意,點點頭,“嗯嗯,是你的褲子。”他看向唐晴游戲公會的活動通知,說:“什麽時候再去?”

什麽時候再去A市參加活動呢?

唐晴轉頭看向他,背對著那個女人。

後怕地搖了搖頭:“體驗感不太好,暫時不去了。”

這破活動參加的!去了a市一趟後悔半輩子!再也不去了!

鄭果遺憾地嘟了嘟嘴,“那好吧……下半年我開學之後,你可以來找我,我帶你好好玩。這一年,我可懂了不少東西,和以前不一樣了。”

她再來a市的話,他可以做向導。不要怕麻煩,在h市閉門思過的這一年,他懂了不少事。

唐晴歪頭,“嗯哼,可以,有機會的話。”

從兩人對話開始,唐晴左邊女人的屏幕頁面就沒有動過。

鼠標一直在做著無意義的刷新。

她聽完二人的話,抿嘴咽了咽口水。

心想,這兩人玩得挺花啊。

鄭果悄悄得意一笑。

繼續杵著下巴看唐晴打游戲。

這種能和她扯上關系的感覺,真讓人上癮。

如果是真的就好了。

越想越激動,大腿沒忍住動了動。

怕人發現,翹起一條腿搭在另一條腿上遮掩。

唐晴等待游戲開始時被他的動作吸引註意,看了眼他的運動褲,說:“喜歡穿的話,可以再送你一條。”

-

與此同時,劉家的門鈴被快遞員按響。

小晚經常幫王馥清收快遞。

但王先生的快遞從不讓別人拆,都是他親自動手。

小晚不禁猜測,按照劉女士回家的頻率來講,那裏面不會裝著什麽小玩具吧……

這天小晚整理房間垃圾的時候,瞧見了兩個快遞袋上的信息沒有被消除幹凈。

應該是今天劉意回來之後一直鬧,讓王馥清出了錯漏。

小晚不動聲色地拿出看了看。

還真不是。

衛衣……運動褲……

只是幾件普通的衣服而已。

王馥清買這些和他氣質明顯不符的衣服幹什麽,況且也從沒見他穿過啊……

罷了,有錢人的心思他猜不透。

沒有秘密可以窺探,小晚無趣地翻了個白眼把快遞袋收好,扔進了垃圾通道裏。

王馥清總算把劉意和孩子哄睡。

拖著一身疲憊回到自己的房間。

王馥清望著鏡子裏的人,摸了摸臉頰,失落地嘆了口氣。

接著打開了新買的衣服。

款式顏色竟和鄭果在A市那天穿的一模一樣。

只不過更薄了些,裏面若是不穿內搭,完全能看得清膚色。

他動了動喉嚨,挺著脊背,姿態優雅,緩緩將領口處的扣子解開。

一步一步,脫下了這身緊致的衣服。

接著,換上了那身鄭果同款衣服。

與鄭果玩的假下衣消失術比,他的下面連打底褲都沒有穿。

王馥清瞇上眼,揚起下巴,由上至下,輕輕撫摸著脖子。

他的教養不允許他購買一些小玩具來安慰自己。

可十幾年如一日的漫漫長夜,又怎麽會不寂寞呢。

他需要女人。

需要一個溫柔貼心、油嘴滑舌、會哄人的女人。

需要一個能在夜晚把他徹底征服,讓他大腦放空什麽都不用去想的女人。

顯然劉莫華不是。

至於是誰,他不敢說。

甚至不敢明目張膽地想象。

半小時後,王馥清去浴室脫下了衣服。

洗過澡,又變回了那個一絲不茍、溫雅守禮的傳統男人。

一個好丈夫,好父親。

-

幾局游戲打完,唐晴覺得t鄭果有些吵,就下線不玩回家了。

剛走出網吧準備回家看個電影睡覺,就收到了寒時的消息:【怎麽下了?】

嗯?寒時應該不在線啊?怎麽知道她上號了?

完全不知道好友列表裏躺著幾個由系統生成的原始id賬號,也是某人的小號們。

唐晴招手打了個車,另一只手按住語音回覆。

“打累了,你現在要玩嗎?想玩的話我回家上號陪你玩。”

寒時從不發語音條。

回覆消息也簡潔明了。

【不玩了。】

唐晴聳聳肩,不玩問什麽?

幾秒,他又發來下一條。

【你丈夫不喜歡你在家打游戲,我不想影響你們妻夫感情。】

原來為這個。

唐晴爽快回覆:“沒事,他今天不在家。”

正好她也閑得慌,又問:“親愛的會長大人,要不一會兒咱倆打個電話,好久沒正經聯系了。”

對話框上顯示了好久對方正在輸入中,最後卻只有簡短的一個字:【好】

回到家沖了個澡,打開投影儀放了部經典電影,就給寒時撥去了電話。

他接電話和他回消息一樣磨蹭。

響了好幾聲才接。

唐晴帶著笑意吐槽道:“幹什麽呢,這麽慢!”

她把手機開了外放扔在沙發上。

寒時先是聽見另一端有男人在說話,呼吸瞬間停滯,又聽到各種臺詞和音效,才松了口氣說道:“剛才在忙。你在看電影嗎?”

唐晴:“對啊。”

寒時:“嗯。”

之後就沒話了。

沒意思。

他人是長得好看,但打電話又欣賞不到臉。

和他打電話還不如和章海闊一起吹會兒牛吊呢。

唐晴放大了電影聲音,漫不經心道:“我看會兒電影睡覺了,會長大人也早點休息吧。”

說完就掛斷了電話。

把腳搭在沙發扶手上闔眼醞釀覺意。

明天還得去劉家演戲。

養精蓄銳!

那邊寒時被‘咚’的掛斷音震得眼皮一顫。

他緩緩放下手機,眸色黯淡。

像一塊在沙漠裏等了一千年的石頭。

突然,他自嘲地冷哼一聲。

然後打開兩人的對話框,點擊她發來的一條語音。

“親愛的會長大人,要不一會兒咱倆打個電話,好久沒正經聯系了。”

寒時這才長舒一口氣,像是植物沖出泥土重新得到了呼吸。

聽完一遍又聽一遍,不厭其煩地播放了數次。

最後把這條語音做成音頻,又把前面半秒單獨截取出來收藏。

——“親愛的。”

像極了他曾經做過的事。

寒時走到書架前,望著一張照片發呆。

那是一張大合照,左下角寫著慶陽一中三年(二)班。

裏面的面孔很年輕,且都穿著同樣款式的校服。

不過所有人的臉都被摳了下去,除了一女一男。

女同學樣貌出眾,位置在正中央,勾著旁邊女生的肩膀,瀟灑燦爛地笑著。

那個土肥圓男同學則站在最後,低垂著腦袋,沒有聽攝影師的話看向鏡頭。

一眼便能瞧出的自卑。

顯然,兩個人一個天一個地,極其不搭配。

再細細觀察男生厚重劉海下的眼睛,似乎在瞥向女同學的方向。

寒時伸手隔著相片玻璃摸了摸女孩兒的臉。

又覺得不夠,把相框取下來,貼在臉旁。

呢喃嘆息:“你怎麽還沒有愛上我呢……”

“是我哪裏做得不對嗎?”

說著,寒時聲音逐漸哽咽,又舍不得把眼淚滴在相框上,就小心翼翼地擺了回去。

然後繼續目不轉睛地歪頭盯著。

看到眼睛幹澀開始流淚。

那是他最黑暗的一段經歷。

也是他最不願忘記的一段美好記憶。

-(三)-

陳予然他爸田清清是個人盡皆知的小三。

年輕時苗條漂亮,在h市一戶富人家的別墅裏做男傭。

他性格好,做事細心,一做就是好多年。

富人家的獨女就是他帶大的。

那戶富人本是甜蜜的一家三口。

直到男主人將陳予然和女主人捉奸在床。

男主人無法接受自己如此信任的妻子和知心好友廝混在一起。

氣得住進醫院。

沒過多久就患上重度抑郁自殺了。

留下了尚且年幼的小女兒。

田清清也無法面對好友因自己去世的事實。

他離開了h市,灰溜溜地回到了老家慶陽縣。

誰知他有一個從小就嫉妒他的鄰居也在h市做過傭人。

聽說了這件事後,又知道田清清回了慶陽,便將此事大肆傳播。

讓他成為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。

被人叫做不要臉的小三,勾引人妻、破壞別人家庭的下流胚子。

田清清完全不敢出門。

十幾年來一直把自己困在家裏,做做手工活填補家用。

他還有一個年邁的父親,靠撿廢品維生。

其實他們本可以不用過得這般拮據。

田清清從h市回來前,就發現自己懷孕了。

可他已經下定決心離開,女主人拗不過,便給了他一筆不菲的遣散費。

讓他帶著孩子好好度過餘生。

但他不好意思花。

總覺得這是他害了一條人命換來的。

只逢年過節才會拿出一部分給兒子陳予然,還告訴他,這是你媽媽給你的。

陳予然自小在輿論中長大,自然清楚自己的身世。

他也覺得這錢臟,但又不得不花。

因為他餓。

家裏氛圍太壓抑,學校的同學欺負他。

生命沒有任何支撐。

除了睡覺,就是想死。

他需要一個宣洩的出口。

那就是吃。

只有吃東西,把胃吃到痛,才能停止焦慮,才能短暫地忘記這些讓人喘不過氣的痛苦。

那天是只是他放學後被霸淩的尋常一天。

這種事他經歷太多次,早就麻木。

陳予然又孬又肥,在學校就是出了名的土肥圓。

沒有同學願意和他走在一起。

放學後又被幾個校外的混混拉到胡同裏,一頓拳打腳踢後讓他交出零花錢。

不過為首的混混拿不知從來搶來的錢新買了一部手機,非要用這土肥圓試試攝像功能。

身邊那群小妹附和大笑,說:“這肥仔有什麽好拍的,也不怕辣眼睛!”

為首的混混眼裏冒著下流的光,“聽說男人很肥的話那裏都特別小,不知道真的假的,今天就看看唄!”

“哈哈,行,那就看看唄!”

她們脫了褲子把尿液淋在他身上,又要扒了他的校服褲子看那裏。

陳予然第一次意識到自己該反抗。

他嚇得兩只手像鉗子一樣緊緊抓住褲子。

可還是抵不過一群女人的力氣。

眼看褲子要被拽下來,胡同口傳來一道清悅的男聲。

“你們在幹什麽?”

陳予然回頭一看,竟是班級裏新轉來的學霸李毓秀。

李毓秀從大城市來的,長得特別好看,白白凈凈,氣質清冷高貴,一般不怎麽和這些小縣城裏的人說話。

男生嫉妒他,女生很喜歡他。

李毓秀雙手捏著書包帶子,有些害怕,但還是鼓足勇氣向前制止。

“你們快走,不然的話我就報警了!”

可他低估了慶陽底層人的惡劣。

那群混混yin/笑著上前把他按倒,“既然小弟弟這麽喜歡管閑事,那就一起來。讓咱姐妹嘗嘗大城市的人什麽滋味兒!”

李毓秀渾身顫抖,卻還忍著眼淚沒哭。

拼死掙紮著。

“哎呦,小子夠辣,姐喜歡!”

那群人被李毓秀吸引了註意,哪有還心思管陳予然。

可陳予然既不敢幫李毓秀反抗也不敢逃跑。

只是抓著衣領在墻角哆嗦,等著那群人結束惡行後放他們離開。

他沒有勇氣做任何事,包括自殺。

他想,他對不起李毓秀。

今天過後,他會向他賠罪。

李毓秀一直沒放棄掙紮,眼看衣服就要被扯開,巷子口出現了一個背對著夕陽的女生。

餘暉將她的影子拉得老長。

映在了李毓秀的身上,也蓋在了他身上。

她一手拽著背後的臟書包,一手插在口袋裏。

揚了揚下巴,語氣囂張但又懶洋洋的。

“哎,住手!欺負人之前也不看看他們身上的校服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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